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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司機 vs.司機

同事和同事之間,除了好的合作與互相關心、協助以外,也會有競爭甚至勾心鬥角的關係:誰做事做錯了,平常不必說,主管在場的時候才要大聲說;這樣如果要裁員,或如果考績有固定要打幾個比例的乙等,或升遷、調薪要看相對表現時,比較有機會「我長高你變矮」。

  司機和司機之間,這種競爭、互斥、嫉不平的關係更是效果立現,赤裸裸地馬上見血。誰可以趕快先開回來再排頭班或比較前面的班,誰來這裡跟我搶已經愈來愈少的生意,誰搶客人搶得凶又沒品,等等。新豐站在今年(2008)四月八號以前,不像竹北站那樣排成一列,所以固然無線派車照排班,但火車出來的機會車卻是大家各憑本事,只差沒有直接去拉客人上車。在這種情況下,司機之間或有情義,但絕對私利優先。

  平常沒有火車的時候,大家就是各自站在車子旁東張西望,只要有人從車站對面過馬路,或從公車下來,或從不知什麼地方走過來,司機們就盯著你看;只要有一點點可能是要搭車的跡象,近的遠的司機無不想法設法讓你坐到他的車上,招手也好,打招呼也好,直接開車門用眼色請你上車也好。甚至為了搶在前頭,管你要不要坐車,先招手叫了再說。一但火車到站,乘客即將魚貫地走出收票口,那更是全面戰備,真槍實彈,站前大火拚;有無線電的司機就把它開到最大聲以免聽不到,然後幾乎要站到車子後方(那時大家都是車尾朝車站排),等乘客開始出來,有比手勢的,有招手的,手舉著幾乎放不下來,一有乘客以眼神示意或點頭,馬上轉頭幫乘客開門或逕自進入駕駛座發動。

當我是火車乘客時,我最不喜歡司機這樣攬客,覺得壓力很大;或者我根本不要坐車,或者我想自己好好挑一輛,可是你這樣叫,好像我就不得不坐你的車。說得也奇怪,人的眼神就有這種魔力,你和他四目相對了,想再東張西望挑別人的車都很難;我和太太說了這種魔力以後,有日她去市場買菜發現,菜販的眼神也有這種魔力(當然她很少去買菜,我想身經百戰的主婦們絕對有抵抗力的)。因為當我是乘客時,我不喜歡司機這樣對著我叫,所以作為司機我也很少下去,偶爾下去也不招手,只是假裝我的眼睛有「坐我的車,坐我的車」這種催眠效果般地看著一個一個走過來的人。大部份時候,我都坐在車子裡學姜太公釣魚,但是除非剛好佔到「龍位」(就是車站要坐車的乘客一走出來就會碰到的正中央的位置),否則就只有乾等的份。說也奇怪,也許是墨非定律的變形吧:如果這裡剩下五台車,一定就只有四組(或以下)的乘客要坐車;於是當乘客走光,車子也走光,一切熱鬧歸於平靜的時候,我左顧右盼,就會發現自己唯一孤零零不動地留在原地。一個朋友的太太生產,說生得很慢,看著別的產婦被推進來(待產)又推出去(去產房生),一個一個進進出出,一整夜了只有自己還留在原位(恐怕也有點沒面子吧),我就是這種感覺。

也有極少數的司機號稱不下車叫客,像紅帥500,他說幹嘛開車開得這麼沒尊嚴,好像乞丐一樣。我覺得不像乞丐,因為我們又不是光要人無償施捨,那麼像什麼呢?我經常在夜晚開車經過榕樹下。我每次經過,她們都一直看著我,明知道我應該不是她們的客人,但還是抱著一點希望(就像我明知她們不是我的客人,但碰到路邊站著的人,我們就是會開慢一點,看他會不會突然招手要坐車);我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排班,但是她們恐怕也設法放射出最迷人的眼神在心裡對走過來的人喊著:看我!看我!坐我的車!坐我的車!我覺得當我站在駕駛座旁看著車站出來的人們時,就是這樣的心聲。

也有很多司機覺得奇怪:這個菜鳥為什麼不下來叫;好心一點的會勸我,或者加減勸兩下但心裡當然也不希望多一個競爭者。其實我的競爭力是很低的,經驗老到的司機一看就知道那一個人是可能要坐車的,並且也知道要用什麼眼神和什麼手勢來吸引乘客;甚至他們和某些乘客已經就很熟了,你搶也搶不過他們。有人勸我的時候,我說了我自己作為乘客時的感覺,沒有司機會認同:「沒辦法,你不叫,載不到啊。」如果大家都不叫客,大家都很輕鬆;此時只要有一個人出來叫,他就會獨蒙厚利,讓其他人吃虧;於是其他人也會開始出來叫,最後大家都在叫;大家都在叫,最後大家的利益也就回到不叫的時候,沒有人特別佔便宜,只有極少數不叫的人在吃大虧。這就是司機的辯證法,或說是司機的博奕。等到戰國時代,「各憑本事」的時候,整個車站就刀光劍影,屍埋遍野血流成河,遊戲規則破壞殆盡,只剩叢林法則。即使客人已經在你車子的左邊,甚至即使客人已經跟你問了相關資訊,他還是有辦法從右邊把客人拉過去坐他的車;我徒呼負負,書空咄咄,不得不效仿老祖宗阿Q:老子清高,不跟兒子搶。

四月七日下午,完全沒有預警地開始排班了,據說是因為警察突然來干涉我們原來佔用人行道的排法,於是原「並連」的方式就改為「串連」,排成一直線,就變成要排班了。這對我們這些不善拉客的、車子比較小比較舊的,情況大有改善;雖然還是有少數司機名目張膽地逕行越序載客或與熟客約到前方數公尺處逕行載走。不過講到「沒辦法,不然你吃不到case。」這種情況還是存在,就是call分的時候。

所謂call分,就是當客人叫車的地點不屬於任何一個排班站的範圍,或是屬於某一排班站但該站空班沒有車的時候,無線電中心就會徵求能最快抵達該地點的車台,例如她會報:湖口千禧路全懋宿舍13分…,湖口千禧路全懋宿舍5分…8分,車台請配合,…車台請配合湖口千禧路全懋宿舍,…車台請幫忙配合,…線上車台請幫忙配合。她大致上會依序這樣報完,如果有司機判斷自己三分鐘內可以抵達該點,等她念3分的時候就可以call搶答,然後她就會中斷,跟客人報編號並且派車;兩台以上的車都call三分的時候,就要看誰先按下去(有時要看誰的發訊比較強),或者她會要求「3分重call」看誰先。原則上車上有乘客時,司機就算很近也會等到「配合」才call,這是為了儘量讓每一台車都有機會輪流載客。如果你call 3分,那就三分鐘內要抵達,並且在抵達的時候按定點回報,中心也會覆誦:兩三六定點;同時在中心的電腦也會顯示你原先call幾分應該何時到達,實際上何時到達。如果call 5分而沒有在五分鐘內到達會怎樣?我不知道,大概一般沒有太離譜,或客人沒有抱怨的話,中心也不會怎麼樣;但是我聽過一個司機call了分沒有趕到,客人一直催,那是台積電的廠會,台積電在園區裡面有很多個廠,有人從別的廠集中到其中一個廠開會,當然遲了不行的,結果該司機被罰停機24小時,就是無線電都沒有聲音,他要載客只能載機會車了。

有的全島性的車隊,還用到衛星定位,車子在那裡中心都知道,排車或派班都沒有爭議。但是像我們這種call分就會有兩種困擾。第一種困擾比較少發生,就是沒人要call,通常是兩種情況:一、該地點太遠,怕乘客只跑短短一段,因為計程車是從客人上車開始計費,會很划不來;我曾經從新豐車站空車殺六、七公里去湖口明德街載人,客人一上車說民生街,我昏掉,就是同樣在新湖口的民生街,只跳了 105塊,(就是幾乎根本沒跳)。二、現在生意太好,有現成的可以吃,司機就不喜歡去call case,甚至連報班都不報──他可能根本在新豐車站,但是碰到星期天晚上又下大雨,車子可以完全不用停下來,火車到站一定有客人好載,載去回來還有客人在等,載兩趟回來客人沒了,下一班火車又到了;而且這種通常是短程的,可能十二、三分鐘來回開個三、四公里就收一百多塊(如果到明星大學宿舍,來回不到兩公里就一百塊),誰要在塞車的時候白開兩公里去載一趟一個小時來回十公里到新竹、只收三百塊的?碰到沒有人要call的時候,任憑中心小姐叫得牽衣頓足、肝腸寸斷,狂灑辛酸淚,司機置若罔聞。

另一種困擾正好相反,就是生意沒那麼好,有case大家搶,所以就會發生五分當作三分call,八分當作五分callcall了以後左鑽右甩,疾如風外帶迅猛如火,黃燈當綠燈,紅燈當黃燈,碰到測速就緊急煞車過了再衝,快到了就先按下回報鍵再滑壘定點。原先我不知道這個情況,三分可到就call五分,五分call八分,總是給自己留個空間,被老鳥笑。以湖口千禧路來說,要是半夜一、兩點,我還有把握,才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從新豐站要call五分過去,那是不可能遵守交通規則的;運氣要是不好,中興路的紅綠燈要等半分鐘,到了工業區大門再等一分多鐘;可是327完全否定我的顧慮:「不是那個問題,而是你不call五分的話,你根本call不到;像128在金品站,三分他就call了!」我也曾經在明星大學要回新豐站,新豐空班有人叫車,我怕紅綠燈不順,call三分,結果被同樣call三分的金品站車子搶走;我一分鐘到,客人都要上車了我不給上(並且很有禮貌地請她等一下),然後等著三分半到的車在我面前把她載走,真是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種「我以仁義待人,人不以仁義待我」的感慨,所在多有。新豐湖口畢竟不是熱鬧的市區,case很少。我剛開車的時候,也是新竹、竹北都去排,直到有次半夜到光明站,一位大姐先跟我講其實光明站case也很少,我說我新豐載人出來,總是不想空車回去,她直接一掃把抹倒,說:「這是個迷思。」她說大家應該顧好自己的地盤,人家叫得到車,以後才會持續叫。「像我從這裡載人去新竹,也都是空車回來,就算有case可以call,我也是等『車台配合』才call,不要去搶新竹車的生意;有時中正站的司機也跟我說可以在那裡排,我也不要,客人下車就馬上回來了。」這個意思還不明白嗎?以後我每天晚上就乖乖的守在鳥不生蛋的新豐,還好常常工業區也沒有車,整個新豐湖口的case幾乎都是我的,勉可度日;但是也常常徹夜獨守空車,盯著每一次車站路口綠燈-左轉燈-紅燈的不斷變換,聽著無線電不斷地報著園區、新竹、竹北派車出車而黯然神傷,並且聽著同樣也沒生意的紅帥500用盡所有帶著恨意的中文來詛咒新豐這個地方──「全台灣省的火車站,只有新豐的正對面沒有Seven。」。偶爾載客到新竹,也是乖乖空車回來;只有一兩次剛好有case可以call,一分鐘可以到的給我等到兩次「車輛配合」call下來。我甚至有時唯一的生意就是竹北的兩個站都叫不到車的時候,我才殺奔過去;還曾經只載了短程一趟就回來,結果又再支援過去的。

可是,漸漸地我發現,情況並沒有這麼理想。別的司機並不認為湖口工業區也是新豐站的範圍,他們從新竹載人過來,剛好碰到有case也是call,橫刀奪愛,我聽到報工業區的case,興匆匆地準備call分並且先發動已經冷掉了的引擎,結果又悻悻然地認命熄火。這還不算。我載人出去,要回新豐站都已經回到鳳山溪橋等紅燈了,明星汽車旅館叫車,硬是有新竹車在我對面馬路三分就call走,然後闖紅燈迴轉回去,我義憤填膺:不是到別人的地盤要等車輛配合嗎?你們在新竹竹北生意那麼多,還要來順便把我的撈回去!頓時真是萬念俱灰,深感社會黑暗,人心不古,道德淪喪,人為刀俎我為牛羊;同時又發憤圖強,以田單發動火牛陣的氣勢在心裡大叫:以後我也不管了!能callcallcall給他天荒地老!事實上,不但是「別的司機」,連當初要把我從竹北光明趕回新豐的司機,自己也都在別的站區搶call,真是人心如蛇蠍。

 

當然,站在新竹車、竹北車的立場,他們可能也會覺得我這裡生意比較好,因為他們case多、也很多輛車在分;而他們大多是短程的,而新豐站半夜常常都是兩、三百塊以上的case。所以有case大家分,天經地義。不過碰到新豐站叫不到車時,又不是每一位司機都願意從竹北過來支援;而客人這一次叫不到車,下一次就可能不會先打我們第一的電話了。至於生意到底好不好,某種莫可名狀的運勢實在太重要了。除了等五個多小時才載一趟100塊的,我也曾運氣好到連買兩次御茶園請車站所有的司機喝。

比較熟的司機,有的很喜歡問來問去,你要出車就問你去那裡載,然後推測那可能是短途或長途;你出車回來了就問你去那裡。問到別人載到長途的,心裡就嫉妒一番;問到是短途,心裡就比較覺得安慰。我被那位蔘茸酒大姐吐的第二天,第一趟出車就沒載到人,整夜沒有賺多少;第三天第一趟又是空趟,那位熟客叫車,要那個女的上車,女的大概是不想離開或者是想要男的載她回去,堅持不上車,吵到最後男的給我一百塊跟我對不起,我心裡失望,但還是跟他說沒關係,你常常叫我們的車;回到新豐站,差十公尺剛好看到紅帥505載機會車出去,如果我早十秒,是可以要他讓我的,類似的情況他也曾要我讓他,客人都已經上車關門、我也發動了,他剛好回來說他都沒有跑到、他是去買東西,我也不計較(但心裡還是要嘀咕兩三下)。我停好車沒有幾秒,紅帥500也來了,他問我,我說才剛出來,跑一趟空趟。就在我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時候,來了一輛車,下來一男一女,問了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

到碧潭多少錢?

就算不問我,按排班也是我。他們小倆口道別的時候,我和鄰車對價錢交換了一下意見,500一邊覺得我開的一千六很合理,一邊用欽羨十六萬分的眼光目送我載著長髮美女揚長而去。(這只是戲劇性的修辭法,其實那個女的是長髮短髮或秃頭,我們是不太會注意到的)。

那天真的很幸運,回來要下湖口交流道的時候,剛好工業區又有人叫車,我callcase又少跑四公里;她要回新庄子,幾乎等於我要回新豐車站順路。凌晨四點多陳顯榮來了,我又call了工業區去新竹交流道,又去竹南,回來的時候他都還沒有動。他當然也會問我去那裡。然後我又callcase出去回來;這時天色大亮,車站已經四台車了,陳顯榮仍然沒動排頭班,500排第二班,他顯然己經和陳顯榮交換了資訊,對我整夜的行程充分了解,他隔著中間兩台車對我破口大罵:「怎麼還不買汽水來請客?」又從口袋掏出幾張百元鈔像撲克牌般攤開:「我一個晚上才這樣啊!你光一趟竹南就比我還多了。」他對於台灣社會的貧富差距也有極大的憤慨、並且忙著徵求其他司機的認同:「一樣的時間出來,怎麼差到這麼多?又跑新店碧潭、又跑竹南?兩三六!你一定心裡在偷笑:哈哈500排第二班,碧潭給我載到!」我當然也不甘示弱:「我被吐得亂七八糟的時候你怎麼不講?我還連續兩天第一趟都空趟;我被吐了才有這樣,不然我也給你車上吐一吐。」給他抝了兩回合,我看車站的販賣部也開門了,數一數現場的車子,就去買了五瓶茶裡王,才稍減500對我的不共戴天之仇。他出一趟車回來排我後面的時候,仍然難以釋懷,彷彿根據他開車幾十年的經驗:「差一千、八百的是有可能,差到兩千多塊…」然後搖搖頭表示實在太離譜。他說的是整夜營收,司機們習慣只算營業額,不像我還算公里數成本。然後我跟他講了真相:如果我那一趟沒有空趟的話,碧潭就是你的了。他想了兩秒鐘,然後萬般沉痛地點了點頭,好像對於一個十分淺顯而關鍵但卻一時沒有發現的真理恍然大悟似的,只不過不是那種眉開眼笑的恍然大悟,而是深坐顰蛾眉,還深思著不知心恨誰。

到了晚上,前一夜早就回去的紅帥505顯然也得知了情況,於是我又再買了一次御茶園。我問他那個機會車去哪裡,他說新埔;我說我空趟,如果早幾秒鐘回來,他會不會讓我;他說會。如果他讓我,他仍然排頭班,碧潭就是他的了。

很多人對計程車司機有這樣的印象:人很凶,開車也很凶(開很快或不守交通規則)。我自己開了計程車以後,即使在不趕時間的時候(例如,去高鐵站接老婆了回家),車速有沒有變快,我自己也沒感覺,不過老婆卻很有感覺。其實司機的壓力是很大的:載了客人出來,就要趕快回去排班,才能排得比較前面,趕快再接下一筆生意。我在路上碰到的計程車,很多都是如此,我想我已經是開很慢、很守規矩的了;所以往往也是生意最差的。因為要搶快,所以妨礙別人的機會就比較多──例如,你要左轉,靠最內側車道一定轉得比較慢,靠中間車道就比較快;但是你快了,等於害那些規規矩矩靠最內側的人變得更慢,整個馬路上就是「安份守己,勤勞守法,保證吃虧」的生態。致於因為搶快,會不會肇事率更高,我不知道,沒有統計。不過我自己都曾經因為搶快而被打──那是沒有紅綠燈的地方,我要左轉,沒有暫停,只從反射鏡看到遠處有直行車過來,我想他還很遠;但其實他很快,或者他想要搶快,就很凶地按喇叭,我只好稍微靠到對向車道要讓他從右邊過。我沒有想到,其實他可能不知道我要讓他,只知道我擋著他,雖然我把右邊整個空出來,但是他也怕我突然往右邊擠。等他終於過去了,我回到他後面,這時他開始開很慢,就是故意要擋著我,我又超過去,他就開始跟著我,還到左邊來擠。但是我車上有客人,我得顧慮他坐車的感受。等到客人下車,他也下車來找我理論,當時我只想著要趕快結束這件事,也不想跟他多糾纏,只說本來我要讓你先過,但是他還是很生氣,打了我一巴掌;我也很氣,可是那時我只想著,我是要帶著千萬軍馬和項羽作戰的人,不跟你在這裡計較(其實我比較在乎趕快回去排班);他看我好欺負,又打了一下,外帶對我母親表示相當的好感。然後我就帶著流血的嘴角開走了,還看到他助手席上坐著一個我認識的人。我心裡很氣,氣了很久,一邊氣,一邊說服自己要去在乎更重要的事(項羽或新台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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