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缸空、腦袋也空空的日子

　　記得那時我小孩子讀小學六年級，我早上用走的帶他去上課；當一個人走回家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我常常站在那邊看著等紅綠燈的人，其實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就是呆呆的站在路口，就是呆呆的站在那邊看著那些要上班人。唉，那時我才知道有工作做真好。（編按：本篇是本中心委員阿福在兩岸和平論壇上的報告；希望兩岸交往，餅做大了，不要只有少數人分到，而要想辦法讓基層民眾都經由兩岸的和解與交流能得到好處。）

／阿福（新竹失業工人）2011.1.22台北

主席、各位現場的嘉賓，大家好，

　　我民國48年生的，本來在新竹的一家工廠上班。我那工廠的工作是修理機器，也就是那種整隻手油膩膩黑媽媽的黑手工作。在那個工廠，我一做就是將近二十年，而當時也在想，我大概會在那家工廠穩穩的做到退休吧。

　　雖然有時候做了懶洋洋的，尤其是冬天寒流來的時候，我騎機車出門準備上夜班──我是輪三班的。經過薑母鴨店，在那很冷的時候，又聞到那種香味，真是受不了。心裡就在想，這麼冷的天氣上什麼鳥班。不過，嘴巴雖然在叫，我還是會規矩規矩的上班，因為我是工會幹部，必須以身做則，所以當時做任何事我都戰戰兢兢。但是為了某種原因，我很不情願的、而且沒拿到錢就被迫離職，最扯最糟糕的是，那不是我的錯，但我就是失業了，那已經是民國94年的事。

　　在那時候我太太常常會莫名其妙的頭痛，所以她沒上班，整個家庭的收入只靠我一個人，因此當時突然失業的心情，是一種很恐怖、甚至可說是一種很可怕的事，就很像人生已經沒希望，世界就要毀滅一樣，整個人傻呼呼，腦袋瓜都是空白的。

　　記得那時我小孩子讀小學六年級，我早上用走的帶他去上課；當一個人走回家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我常常站在那邊看著等紅綠燈的人，其實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就是呆呆的站在路口，就是呆呆的站在那邊看著那些要上班人。唉，那時我才知道有工作做真好。

　　失業以後，坦白講，我覺得很丟臉，頭都抬不起來。以前有人問我在哪邊工作，我都會很像很志氣的說「我在工業區上班」。可是失業以後，當有認識的朋友問說「阿福，最近做得怎麼樣？」我都不敢說實話，反而很心虛的回答說「老樣子，一樣都是在做工啦」。老實說，即使到了今天，我還有朋友不知道我已經離開那家公司。

　　我以前很喜歡露營，我個人就有兩個帳蓬。在我的小孩子還沒讀幼稚園的時候，我每年的冬天都會帶他們去露營。可是失業以後從來就沒露營過。其實我有想要帶他們去露營，可是我就是提不起勁，我一點動力都沒有。有時候我覺得很難過，很自責：為什麼小孩子這一段成長時期我給他們空白呢？想想我自己真的很糟糕。

　　當我失業以後，就跟剛出社會的人一樣去找工作，可是人家一看到我是「歐裡桑」，差不多就是搖頭的份，反正根本就沒有正職工作可做。倒是有時候會聽到老闆說「有個臨時的工作你要不要做」，而且會附帶告訴你「要做你就要趕快做決定，後面是很多人在排隊等著要」。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開始過著打零工及失業那種笨笨的日子。

　　記得那時候，有工作最好，沒工作也要一大早上就出門，假裝要去工作──啊反正就是不能在家裡，免得被我媽媽唸。就是在外面馬路閒晃，或是公園的椅子呆呆的坐著也好。那時候最好的情況是到我一位很要好的朋友的家躲著，在朋友家有茶可泡又有人可聊天，還不錯。

　　這種所謂「還不錯的好日子」，兩三年以後就破功了，因為經濟壓力漸漸來了。有一天我兒子說補習班彭主任打電話來，我去聽完電話後，我兒子就問彭主任說什麼，我說啊彭主任說你數學稍稍有進步，不過最近上課不太專心要加油一點。補習班彭主任表面上他是這麼說沒錯，其實他是要暗示我說，要趕快去繳補習費；因為補習費我是分期繳納，而那時候有拖延到。我只能回他說下星期找時間去補習班溝通溝通，敷衍過去。

　　差不多那時候，國民年金的繳費單寄來，我一肚子火，就把它撕掉、丟到垃圾桶，因為我搞不清楚那些政府官員和學者專家他們腦袋瓜裡在想什麼。難道他們沒想到，當這些失業的工人在煩惱家裡的米缸已經沒米可煮，而買米的錢、小孩子讀書的錢都還不知道在哪裡的時候，這時候你怎麼可能還要求叫他拿錢去繳十年後的退休金？還是他們腦袋瓜裡面都塞滿大便，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去想，直接認為所有的家庭跟他家一樣，米缸的米都是滿的，冰箱裡面雞鴨魚肉、青菜水果，要什麼有什麼，不想煮的時候就到外面吃大餐？還是全台灣只有我一個人情況特殊？這我就想不通了。

　　說實在話，也不瞞大家說，一直到現在我國民年金還是沒有去繳過。不過我已經有進步一點點了，那就是我沒有把繳費單撕掉丟到垃圾桶，我只是把它藏起來，免得我太太看到。

　　我相信我將來一定會翻身的，只要我一翻身，國民年金我就會去繳清。不過希望我翻身的時候一定要翻對邊，免得翻到床下去。

　　最後我感謝主辦單位，給我這個吐悶氣、訴苦的機會。說實在的要叫我上台講話，我到現在還很緊張，我的腳還在發抖。謝謝。

勞動黨第二區黨部（桃竹苗）第十一屆第一次黨員大會　即將召開

時間：2011年3月6日（星期日）下午1:30起

地點：新竹縣議會（新竹縣竹北市光明六路8號）

歡迎黨員、黨友、友會先進踴躍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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